中国民俗界第一次郊野查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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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峰山位于北京城区的西北郊，由于山顶建有碧霞元君庙，在前史上曾经是京津冀三省市香客崇拜之处，每年春季，香客络绎于山道，是北京地区重要的习俗现象。

民国十四年（1925），顾颉刚与容庚、容肇祖、孙伏园、庄重受“北京大学研讨所国学门习俗查询会”的托付，对妙峰山进香习俗作郊野查询，由于用力过勤，顾颉刚左腿抽筋，又由于经费有限只要五十元，因而“从阴历四月初八至初十”只进行了短短三天查询，尽管时刻不长，可是收成不小，是我国习俗界一次大丰收，对后世影响很大。

当年，参加查询的孙伏园在北京《京报》副刊做编缉，所以那些查询陈述便在《京报》副刊中以《妙峰山进香》专号的方式连续登出，历经五个月后完毕。可是，由于北京大学经费艰窘，那些查询陈述却迟迟没有集合出书。民国十七年（1928），依托中山大学的经费，其时顾颉刚在中山大学任教，才得以编入习俗学会丛书，于当年（1928）九月以顾颉刚编著的名义出书，“使这许多查询得来的资料以及评论出来出的含义不至埋没失传”。为何需要做这样的进香查询呢？顾颉刚说，这样的做的意图是从认知国民根底做起，“要想把中华民族从根救起的，关于这种现实无论是拥护或对立，都必须先了解了才能够走第二步呵！”在我国对习俗进行郊野查询，顾颉刚是第一次，其白手起家的开辟之功是不应该疏忽而忘掉的。然后人确实没有忘掉，2014年5月，上海科学技能文献出书社将民国十七年（1928）版别的《妙峰山》影印出书，次年5月29日，在北京妙峰山镇香会博物馆，我国习俗学会与北京大学习俗研讨会等单位联合举行“妙峰山与习俗文明暨留念顾颉刚先生赴妙峰山习俗查询90周年座谈会”，用以留念这次郊野查询活动。

顾颉刚编著的《妙峰山》第一篇是容肇祖的序，第二篇是顾颉刚的自序，第三篇是妙峰山专号导言。其下是查询文章：1、顾颉刚：《妙峰山的香会》；2、容庚：《碧霞元君庙考》；3、顾颉刚：《妙峰山娘娘庙殿宇略考》；4、容肇祖：《妙峰山进香者的心思》；5、庄重：《妙峰山进香日记》；6、孙伏园：《朝山记琐》；7、顾颉刚：《游妙峰山杂记》。以上文章是对妙峰山进香活动做出的调研陈述，也是此书的主体。除此之外，书内还收有部分与妙峰山的与之相类似的文章，即：1、俞宗杰；《妙峰山的周游》；2、关璞田：《妙峰山》；3、王文光；《天津的妙峰山进香现象》；4、顾颉刚；《热河筹赈北海游艺大会的会目》；5、俞琴：《妙峰山的传说》；6、吴承仕：《“仲伙”与“打拼伙”》；7、舒新城：《“仲伙”二字不是这样解说》；8、邢墨卿：《京本通俗小说中之“中火”》；9、L.T，伏园《“忠诚”与“出息”》（一）；10、白涤洲：《“忠诚”与“出息”》（二）；11、崔渔汀：《“忠诚”的含义》；12、白涤洲（目录错为白洲涤）：《“开路”“杠子”和“跨鼓”》；13、王小隐：《“仲伙”和“开路”》；14、甘泉女士：《“开路”和“杠子”》；15、伏园：《请读者百忙中再读咱们的﹝妙峰山专号﹞》；16、江绍原；《北大习俗查询﹝妙峰山专号﹞书后》；17、傅彦长：《中华民族有艺术文明的时分》；18、何思敬：《读妙峰山进行专号》；19、崔载扬：《读妙峰山进香专号》。具体的郊野陈述、长长短短的评论文章以及读后感之类的文字，总计二十九篇。

尽管顾颉刚等人在妙峰山所做进香的调研，只要时间短三天，但调研的目标却十分广泛，即有碧霞元君、古刹、香路，茶棚、会启与香客的心思状况。碧霞元君是道教之神，碧霞意指东方的日光之霞，元君则是对女神的敬称。碧霞元君的主道场在东岳泰山的山顶，泰山位于我国北方东部，东方主生，因而碧霞元君是一位主生育的女神，在北方的信众极多。好像泰山，妙峰山也在的山顶上建有碧霞元君庙，作为祭祀碧霞元君的场所，可是不只于此，在非必须的殿宇还供奉一位叫王三奶奶的神。这位王三奶奶，相传为天津人，常常四处为人免费治病，最终在妙峰山坐化升天，由于乡土的联系，天津人对她分外崇拜，王文光在《天津的妙峰山进香现象》中写道：“天津天后宫楼上，亦供奉此人，乃七八十岁老婆，身穿蓝布旧式裤褂”，由于这个原因，去妙峰山进香的天津人在会单上不只要写：“天仙圣母”（碧霞元君）这样的道教神仙，也写上“王三奶奶”这位民间神祇。由于这个原因，在顾颉刚制作的《碧霞元君庙图略》中，便呈现了王三奶奶殿以及天津众善灯棚施粥茶会和天津众善汽灯粥茶会的房屋，位于大殿西侧。当年天津人进香走北道，因而天津众善汽灯会，便为北道供给汽灯而亮堂如昼。关于王三奶奶，顾颉刚在《妙峰山杂记》中写道：

娘娘正殿的右首有小间一，供王三奶奶。青布的衫裤，喜鹊窠的发髻，完全是一个老妈子的形状。据人说，这是天津人，确是做老妈子的，由于修行而成神。这儿边一定有一件很大的故事，所以会得从天津传到北京。但北京人崇拜的程度究不及天津人。所以天津人在会单上必以王三奶奶与天仙圣母并重，而北京的会单上便没有。

这是京津两地香客的差异。在《妙峰山杂记》中顾颉刚具体记载了他们的行程：1、从海甸（淀）雇车到北安河（车道至此而止，北安河以上都是山路）。2、步行至金山（即旸台山），有茶棚称响福观。3、响福观上去是向阳院茶棚，对着金山庵，其时是金山汽水公司的所在地。4、再上去，是玉仙台茶棚，又叫瓜打石。5、从此路途越来越陡，越来越窄了，都是从石头上硬凿出来的路，茶棚也无从搭起，更没有歇足的当地了，“香客们说，这个当地叫‘三眼瞪’，由于路太难走了，眼睛要瞪上三瞪呢。”6、行十余里到庙儿洼。庙儿洼在金山顶上，有一所破庙，却没有茶棚。原因是，这几年光景欠好，“承办这儿茶棚的香会背负不起这笔费用了。”在这儿顾颉刚等人“据石小憩”，这儿尽管没有茶棚，却有几副小买卖的担子，他们“买了些糖菜，又吃了几碗豆腐脑。”7、自庙儿洼西路下山到涧沟，一路杏花满山，搀杂白杨“风来时萧萧作响。杏树下又有许多未发青的玫瑰，低矮的枝条很规整的摆放着。”涧沟有一个高二三丈的木杆，上面挂着二尺见方的八个大灯笼，每个灯笼上写着一个大字：“天—仙—圣—母—碧—霞—元—君”。看到这样的现象，顾颉刚说，他其时的感觉是“我的心竟给这个灯杆吸住了，只觉得神灵的巨大而庄重的仪态是应当崇拜的。”这儿有粥棚，但里边的管理人员说：“先参驾，咱们位于再喝粥”，所以持续上山。8、此刻气候现已全黑，路也很难走，灯火又甚微，“只得买了火把上去”。走了八里路，到妙峰山顶，正规的称号叫“莲花金顶”。碧霞元君正殿供奉三尊圣母，中心是“天仙圣母碧霞元君”，左边是“眼光圣母明月元君”，右边是“后代圣母广嗣元君”。顾颉刚以为这样的三尊圣母与佛殿里的三世佛、三清殿上的三天尊很相像。碧霞元君庙的正殿与后殿之间设有茶棚（本庙茶棚——众善会施茶粥处），顾颉刚等人在这儿歇息喝茶，之后便离开金顶回到涧沟吃晚饭。“饭店分荤素两种，都是支布棚，铺地席的，桌子便是坑儿。咱们进的是素菜馆，席地而坐，颇有新意。”

去妙峰山有五条路途，顾颉刚等人走的是中北道，共四十里。据顾颉刚向在山中抬轿子的轿夫查询，此外尚有五条上山的路途，即：北道，共五十五里，中北道，共四十里；中道，共三十五里；北安河至西直门，共五十一里；南道，共四十八里；三家店至香山，共约五十里。由于年代的开展，这些路途早已发生了很大改变，有赖于顾颉刚的记叙，而将这些路途的节点保存下来。有学者主张应将前史状况较好的进香路途作为天然与文明遗产保存下来，如果是这样当然是一件有含义的作业。

由所以关于宗教的习俗查询，因而顾颉刚等人对进香的习俗习惯十分重视，首先是进香之前的会启，依据顾颉刚查询，每年从三月期，北京城里的人就看见路途上开端粘贴许多会启，这种会启是用黄纸印制的，大概有五六尺长，二尺来宽，这是大的；小的也有一尺来长，八九寸宽。会启的容貌模仿石碑形状，上面有碑额，下面有碑座。“碑额与碑座用红绿色纸的多，往往有图像：画中或是他们朝山的姿态，或是妙峰山的景色和道路，或单画些荷叶花果和璎珞之类。”（顾颉刚《妙峰山的香会》）会启上印有这样的内容：1、会所及设驾所（驾，即碧霞元君。）“他们在自己的会内或邻近的庙内，都供有碧霞元君的神位或神像。他们在朝山之前先要在自己的会内设驾至祭，有的竟把驾抬上山去”；（《妙峰山的香会》）2、守晚，起程，上山，朝顶，廻香的旅程和日期。晚，是在晚间在会中集合，以便明晨一起动身；3、到山后所做的作业。（如开粥棚，诚献物品及作业等）；4、阐明化缘与不化缘。

这是进香之前的预备。至于香客也是十分忠诚的，在涧沟至妙峰山金顶的山路上，有三步一叩，也有一步一磕头者。顾颉刚在涧沟便看见一位香客一步一磕头，然后引发慨叹。容肇祖在《妙峰山进香者的心思》中剖析来妙峰山的香客有这样两种心思，一是“情感的宣泄”，“妙峰山进香的心思，由暂时日子的改变，舒洩个人的胸臆，开展圆满的爱情，是狠有功效的”；二是“满足的安慰”，香客们的心思“不管是否在将来能够偿他们的希望，可是总能够使他们宣布一种决心，得到一种安慰，而暂时能够在他们的心思上削减种种的悲虑与忧虑。”

这是对进香者的心思剖析。如果是香会团体进香，据孙伏园的《朝山记琐》中描绘的则很有典礼感。先是四担或五担甚至六担八担的笼盒抬过来，这叫‘赋税把’，“里边放的是敬神的香烛以及纸糊的元宝等等。‘赋税把’的前面是一个壮健的少年捧着供物”香会的性质不同，捧着的供物也不同。献花老会捧鲜花、茶会捧茶叶、馒头会则捧馒头等等。赋税把的后边是会众，数人、数十人甚至数百人不等。进香时都拿出香，考究的再加以蜡烛，一齐点着，跪在神像前面祈求。这时，少年跪在地上手捧表章（刻板现买的，空格上填上供物与人数），由庙祝用火缓缓点着。到了即将烧完的时分，庙祝高念“忠诚！忠诚！”不止。一听到这进步的声响，香客便一齐把头向下磕。“磕犹未了，必有年较长者，忽回身向会众起立”，大声说道“诸位！在这儿的，除了我的教师，便是我的弟子，我特别磕一个头，替你们祈福！”说着便跪下大磕其头。

据顾颉刚计算,他们到妙峰山做郊野查询的那一年，共有九十九个香会（百年以上为老会，总称香会）为香客供给以下服务：1、筑路；2、路灯；3茶棚（布施粥、茶等），在德胜门外开端设头道茶棚。顾颉刚说至少应有五十个茶棚，但他只记录了23个茶棚；4、缝绽（缝鞋）；5、成补铜锡器（修补器物）；6、呈献庙半途中用具；7、呈献神用物品及供具；8、施献茶盐膏药；9、技能（功夫扮演）。为了悦神，在进香时期还有各种酬神扮演。比方，满意老会的扮演：先演抢，再演棍，再演刀；先独身演，然后两人合打。由于这是不拿钱的，所以比拿了钱的愈加出力美观。当然也有单纯进香的香会，不供给任何服务。顾颉刚在《妙峰山的香会》中感叹道：

咱们看了以上的叙说，试闭目一想，在三月中，他们怎么的在山前山后打平浮沙，打扫活石；一到四月初，就怎么的在各条路上架起路灯，在各个站口开起茶棚；他们开了茶棚之后，怎么的鞋匠来了，铜锡匠来了，施送拜垫围桌的人来了，施送茶盐的人来了。那时香客们怎么的便当，一路上处处有人款待，如熟识的朋友一般。开茶棚的人也怎么的便当，茶叶是有人送来的，供品设备是有人送来的，打破了得碗盏也有人自来修补的。咱们忠诚，咱们分工合作，咱们做朋友！他们正高兴结缘时，又怎么的音乐班子来了，玩武艺的人来了，舞幡舞狮的人来了，他们眼中见的是生龙活虎般的健儿的好身手，耳中听到的是豪放勇壮的鼓乐之声。这一路的山光水色本已从人意中畅豁，感到天然界的有情，加以处处所见的人如朋友般的招待，杂耍场般的游艺，一切的友情与吃苦都不关于金钱，更知道人类也是有情的，怎不使人得着无量的安慰，似乎到了另一个国际呢！

通过到妙峰山进香，展现了人们合作高兴的另一面，这一切都与金钱无关而逾越尘俗，进入了奇妙的神的国际了。崇拜了碧霞元君，香客们便心满足足，买一枝桃木手杖，“把绒花、纸花、蝙蝠形的花、山君形的花戴了满头。”（孙伏园《朝山记琐》）花朵都是赤色的，插了满头红，胸前还挂着一朵红花，“下系一条红绶”上面写着“朝山进香代福还家”八个字。孙伏园在《朝山琐记》中写道：“‘代’者‘带’也，北京人即使是极识字的，也喜爱以‘代’代‘带’，其故至今未明。”在妙峰山，“代福还家”也是一种标语，好像上山时互喊“忠诚”相同，不只是同路者彼此高喊，即使是坐在山路旁边的乞丐也知道这个差异，“上山时叫你‘忠诚的老爷太太’，下山来便叫你‘代福还家的老爷太太了’。”

便是这样，顾颉刚等人在《妙峰山》中展现的香客们进香的完好进程，是我国习俗学研讨初期的一个重要成果，而其选用的郊野查询至今是推进习俗学研讨的重要办法，其含义是难以估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