鼾声

放大字体  缩小字体 2020-01-14 05:31:55  阅读:3756+ 来源:自媒体 作者:闲谈天下

原标题:鼾声

因公因私,我已好几年没回故土了。忙忙乱乱地行走在城市的街头,简直忘记了单独生活在村庄老屋里的老父。

前不久,家园的表哥写信告诉我。父亲蹲在村口路旁边守望的身躯像是一块坚固的石头……看到这儿,我的泪水滚了出来,急速推去一切业务,一刻不敢逗留地往故土赶。在村口的路旁边,父亲总算看到他露宿风餐的儿子出现在回家的路上。他站起来,搓着那双大手嘿嘿地笑着。

吃过简简单单的晚饭,唠过一阵子平平常常的家常,窗外夜风起处虫鸣渐深。

我打了个欠伸说:“爸,咱睡吧。”

父亲的眼中显露难色,他说:“嗯,睡吧。”随后又站动身往门外走。“我爱打鼾,怕吵你睡觉,我找人搭铺去。”

我拦住他笑说:“爸,我是你的崽,像你,也打鼾,你不是不知道。两只喇叭一块儿吹,热烈。”

父亲不好意思地笑了一声,开端脱鞋宽衣。所以,我跳上了那张自己睡了十几年的寒酸、广大而又温暖的床。跟曾经相同,父亲睡那头,我睡这头,互相枕着一双臭脚。

月亮在窗外移,树梢摇摆,筛下一床碎银。但听不到那了解、亲热的鼾声。

父亲在那头说:“不早了。睡吧。”

我在这头应道:“睡吧。”

月亮从窗口消失,鸡啼在村庄远远近近的当地响起,床上依然没有那亲热的鼾声。记住曾经与父亲同寝时,在田头地尾劳累了一天的父亲头沾枕头就睡过去,鼾声惊天动地,吵得我无法入睡,就恼怒反常地用脚踹醒他,叫他熬着等我睡去后他再睡……想到这儿我的心好痛。所以,就假装打鼾,打得既重又急,似乎睡得极香极深。

父亲在那头轻轻地侧了侧身,并欣喜地舒了一口气。

随后,我发现父亲轻轻地起来,轻轻地给我掖被角,最终,父亲竟用手轻轻地摸我的脸。当那粗糙而又温暖的手在我脸上划过期,我嗅到了一种特别的气味。鼻子一酸,泪水便滚出了眼眶。父亲的手一抖,替我抹去泪水,叹了一声说:“鸡都叫了,睡吧。”

我呜咽着答道:“睡吧。”

(摘自1998年12月4日《南方周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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