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屋（泥土芳香）

原标题：暖屋（泥土芳香）

风扫着冰凌、积雪，在脸如割，在耳如蜇，在外行走，得缩首、搓手、哈气。十足的冷，让火炉边人感到了非常的暖，暖得透彻、惬意。特别这山村新屋，把冬牢牢拒之门外。

老范家世居鄂西北房陵化口老山，因精准扶贫搬家至公路周围。新宅院，新屋子。地炉子一生火，疙瘩柴火在地下熊熊，温暖从脚下蹿上来，蹿得满屋热乎，棉衣都有些剩余。

地炉子是新农村建造的技术员辅导新建的。一个铁盆似的盖子把火口盖着，上留个圆口，圆口置鼎罐，可炖鸡、炖猪蹄、炖牛羊肉、烧水。铁罩子沿边烤红薯、芋头、花生、板栗……能烤的东西形形色色。地下火炉较之早年在山角落住时地上烧疙瘩柴烤火好多了，少了烟熏火燎，烟、灰都从地下烟道顺着墙外烟囱跑了，洁净清新。

烤酒灶台设置在屋角，烟囱在外，灶火起时，满屋酒香，满屋温暖。前几天才蒸罢本年最终一次酒，蒸锅、木桶、天锅，全套用具还齐备地放在灶台，充满的酒香还有些冲。从柿子红到拐枣香到玉米熟，一年得蒸好几次。大坛子酒，窖在窖里。周围这壶是头酒，来人虽然尝，需求下酒菜，泡黄瓜泡蒜薹，顺手就端来。糯米酒一般是九月九做，冬至前后还要做几大坛子，坛子挨着坛子，墙边摆一排，直喝到下一年收麦子插秧。城里人要买，顶多卖个三五百斤，得留足自家一个冬季的重量。

大袋的花生、大袋的玉米、大袋的大豆码着，上一年的腊肉还吊着……这些不卖。花生藏着吃，玉米是喂母鸡下蛋的，大豆喂牲口长膘的……

公鸡悠悠一声长鸣，老范说，小中午了呢，太阳不出来，鸡却知道时辰，该把蹄子炖上了。老范的儿子小范说：但是呢，得预备了，梅花谷那儿定了两桌客。小范的妻子掌厨，立马站起来，围起围腰，走到厨房。小范的妈妈打下手，兼上菜，这会儿她去拾掇桌子。

串门的同乡该闲谈还闲谈，他们最爱称秦巴山沟的家园房县为房陵，说房陵有几千年之老，山陵如房，尧的儿子丹朱最早就住这儿，是他把“房陵”这个称号传下来的，说周太师尹吉甫是这里人，最早做“白茅”酒，说唐中宗曾在这儿一待十四年半，结庐于陵，世称庐陵王……村夫说，早年一村只要一个识字的人说，其他人支起耳朵听，现如今谁不是一肚子“学识”，还能掏出手机网上查验……聊着聊着，把小范蒸的满满一盆子芋头吃完了，把一葫芦瓢花生吃完了。

公鸡叫声又起了，老范说，中午了。同乡们前脚走，客人们随后进屋。两桌客，一桌西安的，一桌重庆的，都是看梅花谷的。梅花大多还没开呢，人们兴致却是蛮高，一边搓手哈气一边说，不虚此行，不虚此行，山沟幽静，梅花原生加移植，品种多多，开了视野。

没有菜单，没有规范，见客捉鸡，论人下米，满盆满碗满桌。柴火灶的米，柴火灶的鸡，香，吃好管饱，一点不亏负。客人兴致勃勃，吃得新鲜，吃得实惠，吃得不像自己花钱倒像走亲戚。其实，小范有他的账算，梅花谷是人家竹山县的，咱们是借梯上楼，借了人家的光挣了人家的钱，待客就实惠点，绝对不能把账算精了。听村干部说，咱们这山这河也要办旅行，有那么多陈旧的故事，成了景点也值得看，这客就更不愁了。客走后，下午来了市区里几辆车，车里人是来范家、王家、李家的商家，买农家地道的土货带回去。

宅院整理洁净，天已从山顶黑到山脚。此时，范家人能够围在桌边尽享黄昏独有的悠闲，小范妈妈亲自到厨房炒了几个家常菜，跟老范，跟儿子、媳妇、孙子、孙女，吃个犒劳自己的家常晚饭。拥着温暖的屋子，说说这一天的人来人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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