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在山那儿
火油灯焰忽忽悠悠,映在墙上的两个人影也一闪一闪。 炕沿的两端,站着两个孩子,一男一女,衣服很簇新,这身装扮,只要春节才穿这样的衣服。 他们的头都低着,谁也不看谁一眼,仅仅死死地盯着各自的那双新鞋子。 屋子里很静,他们能听到对方连同自己那不均匀的呼吸。 他与她相峙,就象两山间隔着一道峡谷。 站立一支烟的时辰,男孩的目光移开新鞋子,转向她那双新鞋子,渐渐地移向她那双绿裤管,红布衫......那白净的脸蛋,他脸涨红了,电子扫描似的转向自己的新鞋子...... 女孩没有看他,凭直觉,他方才窥探自己一眼,白净的脸蛋上泛起了红晕。 他与她坚持,就象两山间隔着一道峡谷。
又站立一只烟的时辰,男孩把目光移开自己的新鞋子,转向她那双新鞋子、绿裤管,红布衫......那带红晕的脸蛋。 他从心思鼓起勇气,嘴唇仅仅嗫嚅了一下。 女孩用余光看着他那双新鞋子:黑色的,和自己的红鞋子款式如出一辙。 总算,远出公鸡的啼鸣打破了沉寂,这时他们好象记忆起各自的任务,不谋而合地,目光从各自的鞋子移向对方的裤子、脸蛋、眼睛...... “同---意---吗?” 他从喉咙眼里挤出三个字,音拉得很长。 她摇摇头,面带愧色,遽然,她好象记起什么似的,又把目光移向他那双新鞋子。 “我爸欠你家那钱,我长大后渐渐还,行吗?”显然是用一种请求的语调。 他摇摇头。 很快大人给他俩定下大喜之日,娶亲那天,她硬是不愿,她不明白,大人们欠的债,为什么用她去归还?她记起山那儿曾有一位来村里做过木匠活的小木匠,那精深的手工,宽厚的xing格,使她一向难忘,小木匠曾说过,要带她去念书、识字,但是现在一切都徒劳无功,她哭了,闹了,眼睛哭肿了,喉咙喊哑了,心碎了,面前的路只要一条了...... 三天往后,村里那公墓里多了一座新坟。 冬季来临的时分,苍茫的白雪总温情地覆盖着她。每年清明时节,总有一个年轻人来这儿,静静地坐在她的坟前,一言不发,许多黑色的纸钱悄悄飘飘地在空中飘动,迟迟不愿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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