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诗,也被称为旧体诗。它又分为古诗和近体诗。古诗,往往指的是六朝从前的诗体,近体诗是唐代今后的产品。近体诗形成了较为严厉的平仄格律和字数要求,一般有七言律诗,五言律诗,五言绝句,七言绝句和排律(也有人以为,排律不在近体诗的领域)。
但是,古诗一般不受平仄格律和字数的要求,往往跟着诗人的心情和诗兴,而能够恣意发挥。所以,有的古诗十分长,比方《诗经·豳风·七月》,比方屈原的《离骚》,比方白居易的《长恨歌》、《琵琶行》等;有的古诗却十分短,比方一首名叫《弹歌》的古诗,只要八个字:断竹,续竹。飞土,逐宍。只是这八个字,就写尽了一副古人打猎的场景:采伐竹子,接续竹子,打出泥丸,追逐猎物。言语简练,节奏明快。
今日,咱们来赏识另一首很短的古诗,这首古诗只是只要十六个字,却用最简练的言语,刻画出一位女子的人生,新鲜脱俗,令人赞赏。这首诗便是被收录到《乐府诗集》之“清商曲辞”的《青溪小姑曲》:
开水白门,侧近桥梁。
小姑所居,独处无郎。
这首诗看似十分简略,首要写了场景,“开水白门”,一开(庙)门,就能看到青溪上皎白的流水;“侧近桥梁”,古刹的周围,便是一座桥梁。这样的环境,可谓清幽备至。但是,“小姑所居,独处无郎”,如此清幽高雅的居所,却有一个十分大的惋惜——没有与“小姑”朝夕相处的郎君。
青溪,水名。据《六朝业绩类编》引《舆地志》中的记载:“青溪发源钟山,入于(秦)淮,绵绵十余里,溪口有埭,埭侧有神祠曰青溪姑。”被供奉在神祠中的,便是青溪小姑。这位青溪小姑,姓蒋,是汉末秣陵尉蒋子文的三妹妹。蒋子文后来战死,他的三妹也投水而死。在孙吴时期从前显灵,孙权就封了蒋子文为“中都侯”,立庙钟山,为钟山神;立他的三妹的祠于青溪,为青溪神。在民间传说中,蒋子文是十殿阎罗的榜首殿秦广王。
关于青溪姑,在吴均的《续齐谐记》中,还记载了一个很美丽的故事:刘宋时期,会稽人赵文韶,有一天旅居在青溪河的中桥。晚上,他看到月光如水,就出来走动,想起家园,心中略有惆怅,就唱起了《乌飞曲》。遽然有一个十五六岁的丫头,走过来说:“咱们家小姐听见您一个人在这里歌唱,十分好听,咱们正在玩逐月的游戏,不知道您是不是乐意咱们过来一同玩?”
赵文韶心中一点也没有什么疑虑,马上就请她们一同来。很快,一位十八九岁,十分美丽的一位女子就款款而来。女子说:“我听见您的歌唱得十分好,您能不能再为我唱一曲其他歌?”赵文韶就又给她唱了一曲《草生磐石下》,歌声更为清丽动听。女子指令自己的丫头,取来箜篌弹了一曲,又指令丫头唱《繁霜》,自己摘下来金簪,扣箜篌和之。
春宵一刻,赵文韶赠送给这位女子一个银碗,一个琉璃勺子。女子也将自己的金簪赠送给赵文韶。第二天,赵文韶到青溪庙中,看到自己的银碗和琉璃勺子,都放在神座上。这才知道,自己昨日遇到的女子,便是青溪神女。
青溪小姑投水而死时,仍是未嫁之身。这个故事,或许想要阐明的,是在青溪小姑心中,宁可要一个志同道合的丈夫,要一个普普通通的家庭,也不想成为被人仰视的寺庙中的神女。
唐代的大诗人李商隐,在自己的诗作《无题》中,很奇妙地将这个传说写了进去:
重帏深下莫愁堂,卧后清宵细细长。
神女生计原是梦,小姑居处本无郎。
风云不信菱枝弱,月露谁教桂叶香。
直道想念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
这首诗的开篇,就写了一位茕居深闺的女子,在帷幄低垂,幽邃的居室之中的孤独寂寞。这位女子的境况,不正是与青溪河滨的神女相同吗?她们都正值芳华之际,都有着最夸姣的岁月和容貌,但是都是相同的身无所托,孤独寂寞。
颔联的“神女生计原是梦,小姑居处本无郎”,是尽人皆知的千古名句,上半句用的是楚王梦遇巫山女神的故事,下半句则彻底从《青溪小姑曲》中化用而来。无论是巫山女神仍是青溪小姑,都与首联中的那位女子相同,期待着夸姣的爱情,爱情却是如此的虚无缥缈。
颈联的“风云不信菱枝弱,月露谁教桂叶香”,则一连用了两个比方,阐明自己饱尝的波折;尾联却展示出诗人百折不挠的劲头,即便是明知道“想念了无益”,也无妨终身与痴情与惆怅为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