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书中人物很多,既有王公贵族,也有世族子弟,更有闺阁女子和丫环婆子,他们在各自的人生中,扮演着不同的人物,演绎着不同的日子,彰明显不同的特质。
宁国府的秦可卿身后,成为贾府上上下下的一件大事。在她的葬礼上,各色人物粉墨登场,每个人的性格得以展露,每个人的人生况味也随之充满开来。
一、北静王,王者之相
北静王与贾家是世交,贾府有严重工作,他往往都会参与,秦可卿出殡亲身路祭。在此期间,他的王者风仪逐个展示出来。
一是替换朝服,换成素衣装扮。北静王除了同怀东平王、南安郡王、西宁郡王等人相同搭棚路祭外,出殡之日还指令麾下的各官在路旁边服侍。自己五更入朝,公务一毕,便换了素服,坐大轿鸣锣张伞而来,至棚前落轿。贾宝玉见到他时,看头上戴着皎白簪缨银翅王帽,穿戴江牙海水五爪坐龙白蟒袍,尽管腰间系着碧玉红鞓带,但总体上是以白色素服为主的。
二是派人代祭。贾府出殡部队声势赫赫前往时,听到北静王亲身路祭,贾珍急命前面驻守,同贾赦贾政三人急速迎来,以国礼相见。北静王在轿内欠身含笑答礼,仍以世交称号,并指令长府官主祭代奠,表达自己的哀悼之情。
三是给贾宝玉宝贵的碰头礼。见到贾政后,北静王问起贾宝玉的状况,并让他前来相见。贾政忙命宝玉换掉孝衫前来,两人碰头之后,北静王将前日皇帝亲赐的一串鹡鸰香念珠,作为碰头礼送给了贾宝玉。
四是尊重死者。贾政、贾赦、贾珍一齐请北静王先行回舆时,北静王固执让送殡部队行走,并说出这样一番话:“逝者已登仙境,非碌碌你我尘寰中之人也。小王虽上叩天恩,虚邀郡袭,岂可越仙輀而进也?”送殡走完,北静王才回舆。
北静王路祭时替换素衣和让送殡部队先过,既体现了他个人的质量,更体现了恪守礼仪,不妄自尊大的风仪;派人长府官代祭,体现了自己的官威;给贾宝玉碰头礼,一出手便是皇帝恩赐的东西,体现出他的王者之尊。尽管路祭时刻不长,但这四个细节将他的王者之相,生动而深刻地体现出来。
二、贾珍,愚者之相
秦可卿之死与贾珍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络,特别老仆焦酣醉骂“爬灰”后,两人就成为上上下下重视的焦点。秦可卿身后,贾珍哀痛之际,做了一些蠢事。
一是痛哭失态。贾珍心痛秦可卿,在她身后做出一系列失态之举,特别是痛哭之后说出的一句话,既抹黑了自己,也抹黑了儿子。秦可卿身后,贾代儒等老一辈的人到来后,贾珍向他们泣诉:“百口巨细,远亲近友,谁不知我这媳妇比儿子还强十倍。现在伸腿去了,可见这长房内绝灭无人了。”这句话既直接供认他和秦可卿之间的丑事,又骂了儿子贾蓉不成器,更为贾蓉续妻无法生育留下了咒骂。一语伤多人,既伤自己又伤他人,愚笨备至。
二是没有自知之明。贾珍作为族长,既处理着整个宁国府,又世袭着三品爵威烈将军,在处理工作时应知审时度势。可是在处理秦可卿的后事,却直言倾尽一切。在选用秦可卿的棺材上,更没有自知之明。薛蟠说的棺材原是给忠义王翻戏岁的预备的,贾政因而劝他:“此物恐十分人可享者,殓以上等杉木也便是了。”他底子听不进去,自以为是,为所欲为,举办了浩大的葬礼,既奢侈过分,又逾越标准,绝非明智之举。
对内,贾珍的说法伤了家人;对外,贾珍的做法不达时宜。所以不管对内对外,贾珍的做法都是愚笨的,不可取的。
三、王熙凤,精明之相
王熙凤是一个有一万个心眼的人,在秦可卿的葬礼中,她的精明体现的酣畅淋漓。
一是协理宁国府,她的精明让人叹服。秦可卿身后,尤氏犯了胃病,贾珍求王熙凤协理宁国府。王熙凤从未经历过这种工作,可是凭着经历,很快找到了在处理上有五个坏处:一是人口稠浊,丢失东西;二是事无专责,临期推委;三是需用过费,滥支冒领;四是任无巨细,苦乐不均;五是家人豪纵,有脸者不服钤束,无脸者不能进步。对此,她令威并行,采纳点名清人、明确分工、重责下人的办法,把工作处理的有条不紊。
二是处理各种业务,能够辨明轻重缓急。贾宝玉身份特别,他的事再小也是大事,对此王熙凤十分清楚。所以,贾宝玉来找她问起安置书房之事,她记住一览无余,能够轻松应对。秦可卿的出殡路上,她怕贾宝玉骑马有闪失,未动身前,便好言相劝,让他同自己一同乘坐马车,保证路上满有把握。秦可卿出殡期间,贾琏护卫林黛玉回南边,这也是大事。林如海病故,途中派了昭儿回复状况,王熙凤先见一面,简略了解状况后,怕工作冗杂误完事,便让他走了。比及晚上回家又让他回来,细问一路状况,并连夜打点所需衣物,直到四更方睡。
三是做起坏事又快又狠。在馒头庵期间,净虚让王熙凤协助处理长安县张大财主女儿婚事一事,王熙凤明知是与人为恶,为了贪三千两银子,便干涉干涉。处理此事时,一是假借贾琏名义,二是派了亲信之人,三是急事急办。在贾母和王夫人派人敦促贾宝玉回家时,她找理由多呆两天。她之所以这样做,一是能够做完净虚应求之事;二是秦可卿的丧仪大事虽妥,还有一半点小事没作完,再住一日,能够贾珍跟前送了满情;三是顺了宝玉的心。
王熙凤不管做好事仍是做坏事,心计和办法,策略和胆略都能自在切换,一以贯之,一直做的滴水不漏,其精明之处,空前绝后。
四、秦钟,可耻之相
秦钟做为秦可卿的弟弟,尽管没有血缘关系,也是至亲之人。在秦可卿的葬礼上,他的体现可耻备至,让人大跌眼镜。
一是不只无悲切之心,反而有贪色之意。秦可卿的送殡部队出了城之后,王熙凤带着他和宝玉,到事前安排好的农庄里请歇更衣。宝玉和他趁着王熙凤到茅堂之际,在农庄四处闲逛,看到炕上的纺车后,宝玉上去拧转作耍,自得其乐时,农庄里的二丫头跑了来怒斥他:“别动坏了!”宝玉陪笑,二丫头训道:“你们那里会弄这个,站开了,我纺与你瞧。”看二丫头纺线之际,秦钟暗拉宝玉笑道:“此卿大有意趣。”宝玉一把推开,笑道:“该死的!再胡说,我就打了!”面临二丫头,贾宝玉看到的是人,秦钟看到的是“色”。
二是不只无哀痛之意,反而有滥情之举。秦可卿的棺材停放在铁槛寺后,王熙凤带着宝玉和秦钟住进了馒头庵。在此期间,秦钟因与尼姑智能本来有旧,年岁大了之后,两人又渐知风月之情,虽未上手,却早已是志同道合。智能看到秦钟前来,心眼俱开,言谈举止之间,不免有所流露。晚上,秦钟趁黑无人找到了智能,居然不忌是秦可卿的出殡之期,与智能云雨,被贾宝玉阻挠后,还不停地诉苦。
秦钟尽管长相秀美,在王熙凤看来,乃至比贾宝玉长得还美丽。但作为秦可卿的弟弟,居然在姐姐出殡之时,做下如此荒诞之事,完全暴露出他的一副可耻之相,令人作呕。
五、薛蟠,粗人之相
薛蟠在秦可卿的葬礼上体现的不多,他之所以有目共睹,是由于他半卖半送的给了秦可卿一副特别的棺材。
一是口无遮拦。秦可卿死前,王熙凤劝尤氏早做后事预备时,尤氏就说没找到适宜的棺材;秦可卿身后,贾珍感到最犯难的两件工作之一,也是没有左右逢源的好棺材。薛家是皇商,外面有不少的店肆生意,贾珍看了几副杉木板都不满足时,恰巧薛蟠前来,得知贾珍要寻好板,便说道:“咱们木店里有一副板,叫做什么樯木,出在潢海铁网山上,作了棺材,万年不坏。这仍是当年先父带来,原系义忠亲王翻戏岁要的,因他坏完事,就不曾拿去。如今还封在店里,也没人出价敢买。你若要,就抬来算了。”贾珍听了,喜之不尽,即命人抬来。薛蟠这番话里,没有一点点的忌讳和隐秘,心里毫无心计,嘴上毫无遮拦。
二是不会做送水情面。贾珍等人看棺材时,只见帮底皆厚八寸,纹若槟榔,味若檀麝,以手扣之,玎珰如金玉。贾珍笑问:“价值几许?”薛蟠笑道:“拿一千两银子来,只怕也没处买去。什么价不价,赏他们几两工钱便是了。”
脂砚斋在此侧批:是阿呆兄口气。
弦外之音,是指薛蟠有些傻气。由于薛家作为皇商,家中有百万之巨,底子不差一千两银子。薛蟠被柳湘莲打了之后,想外出避避倒霉,便提出想出去作生意。薛阿姨不同意时,薛宝钗说不怕薛蟠作生意失利,丢个八百一千银子不碍大事,鼓舞薛蟠外出试一试。也便是说,薛家底子不差这一千两银子的棺材本钱。更首要的是,薛家三人旅居在贾家,一应照顾,何止一千两银子?可是薛蟠是个呆人,不会做送水情面,所以仍要了一千两银子的工钱。
薛蟠在贾珍着急之时,出手相帮,体现了他做亲属的友情;讲想棺材的来历,不避忌讳,直言相告,阐明他做人比较直爽;而收取一千两银子的工钱,则又露出了呆气。这些体现叠加在一同,就成一个既不会精美做人,也不会细腻干事的粗人。
秦可卿的葬礼,就像一个舞台,每个登台露脸的人,都留下了鲜活生动的印象。他们由于身份不同、位置不同、性格不同,所以体现出来的形象亦不相同。五个人傍边,北静王的王者风仪让人敬慕,贾珍的愚笨让人怨恨,王熙凤的精明让人爱恨交织,秦钟的可耻让人无语,薛蟠粗鄙让人可笑可叹。他们每一个人,都因自己的体现,显得异乎寻常,显得独树旗号。读懂了他们,也就品到了人生味道。
一家之言,仅供闲看【文/小涵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