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起《红楼梦》中那个府第最龌龊,贾珍的宁国府称榜首,恐怕没人敢称第二。确实,宁国府虽为赫赫王府,内部次序却极端紊乱,尤其是在男女之事上,更是不胜,柳湘莲称宁国府“恐怕只要门口那两只石狮子是洁净的”,此语尽管有些夸大,但基本上仍是事实的。
我们来历数下贾珍在宁国府都干过些什么?先是与儿媳秦可卿发作了男女联络,尔后,又跟自己媳妹尤二姐、尤三姐有着不清不楚的联络,甚至连自己儿子贾蓉都清楚自己父亲的德行,第六十三回“死金丹独艳理亲丧”中,父亲贾敬逝世,贾珍、贾蓉回家办凶事,在路上听见尤二姐、尤三姐现已到了的音讯后,两父子的反响着实心照不宣:
贾蓉当下也下了马,听见两个姨娘来了,便和贾珍一笑。贾珍急速说了几声稳当,店也不投,连夜换马奔驰......贾蓉且笑嘻嘻的望着他二姨娘笑道:“二姨娘,你又来了。我们父亲正想你呢。”尤二姐便红了脸。——第六十三回
此情节之意义,不需笔者多说,诸位自知是何意思。尤二姐、尤三姐是贾珍、贾蓉的妻妹和姨娘,可在这对父子眼中,她们两个却仅仅戏弄东西罢了。分明是亲属,互相联络却杂乱到如此境地,可见冷子兴所言不虚,贾珍确实将偌大的宁国府“翻”了过来。
可能是曹雪芹给宁国府定下的“淫奔”设定,第五回“开生面曲演红楼梦”中,贾宝玉来宁国府做客,睡意来袭,秦可卿带他去自己房中歇息,也因而,贾宝玉得以进入太虚幻景,并在警幻仙子的指导下,与“兼美”尝试了云雨之欢,从幻景出来后,贾宝玉又与袭人“初试云雨情”#真大哥#,所以追根溯底,宁国府是给贾宝玉云雨启蒙的场所。
其实不止如此,第十九回“情切切良宵花解语”中,曹公还记录了另一桩云雨之事,恰巧的是,贾宝玉正好撞见了这桩事。
在这一回中,正值元妃探亲完毕,宁荣二府皆放下心来,唱戏热烈取乐,贾宝玉也去宁府听戏,偶然之中,发现了自己的家丁茗烟正跟丫环万儿行云雨之事:
宝玉想着,便往书房里来,刚到窗前,闻得房内有嗟叹之韵......乃乍着胆子,舐破窗纸,向内一看:却是茗烟按着一个女孩子,也干那警幻所训之事......茗烟见是宝玉,忙跪求不及。宝玉道:“光天化日,这是怎么说?珍大哥知道,你是死是活!”——第十九回
此处情节虽小,但却蕴含了不少信息:其一,宁国府之紊乱,两贵寓下人人皆知,所以荣府下人来至宁府,纷繁思及纵欲之事,上文就有“更有或嫖或饮的”等语,宝玉见茗烟做云雨之事,曹公用词乃是“也干那警幻所训之事”,一个“也”字,足可见茗烟这类人不是太少,而是太多了;
其二,宁国府和荣国府尽管都是“贾府”,但并非一家,可茗烟身为荣国府之人,却敢光天化日之下,悄悄在宁国府的书房内干这种龌龊事,可见宁国府之习尚,让下人都有备无患,细细思之,堂堂国公府,却似市坊窑馆,令人叹气。
家事消亡首罪宁,此言不虚!
除此之外,茗烟之事被宝玉撞个正着,这个情节乃是个伏笔,伏的便是贾宝玉这以后要去袭人家做客一事,宝玉曾与袭人有过云雨之,穷极无聊之际,刚好又撞上茗烟、万儿之事,心中偶有所感,正由此想起袭人来,这才引出宝玉去袭人家中这出大戏。
宝玉说着,深思一瞬间......茗烟道:“熟近当地?谁家可去?这却难了。”宝玉笑道:“依我的主见,我们竟找你花大姐姐去,瞧瞧她在家做什么?”——第十九回
曹雪芹笔力便是如此深沉,全部情节都流通自然地发作,联接妥当,没有一丝勉强,从宁国府的龌龊,引到茗烟、万儿的偷试,又引出宝玉对袭人的牵挂,从而悄悄去袭人家中做客,若是再往后看,宝玉去袭人家中,又为袭人借“家中赎我”为由奉劝宝玉卖下伏笔。
再次为曹公献上膝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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